【好日。誌】影視編劇李康年─迭宕起伏,戲如人生


 李康年,資深編劇作家,編寫作品遍及影視圈

午後的台北,豔陽高照,兄弟飯店外,路上的行人匆忙趕路,躲避高漲的熱浪,「沒關係啦,不一定要約室內,約室外好了,讓我能自在的抽煙就行了!」留著一頭飛揚長髮的編劇李康年爽朗的笑說。

李康年聲音宏亮,不似六十八歲的長者,一身便裝,點起煙來帶著一股濃濃的藝術味,談起他的經歷,他笑說:「我經歷(精力)旺盛」,逗的我們哈哈大笑,很難想像,這樣一個幽默、沒架子的長者,居然是出身於嚴格的軍人世家。

在那個沒有3C產品的年代

「我從小就喜歡寫東西,立下志願要以終生寫作為志業。」李康年非常喜歡閱讀,很早就看遍了世界童話全集,在小學四年級的暑假,動筆寫了第一篇童話故事,與一般人不同的是,他寫了四千字,便讓鄰居的長輩讀了嘖嘖稱奇。

然而,李康年的求學經歷並不是像常見的故事般一帆風順,因為他的叛逆,初二的暑假輔導課居然被分到丙班,「我不是喜歡讀正規書的人,國文課就規定要背,但我就是拒絕背書,默寫的二十分就丟掉,跟人家拼剩下的八十分。」李康年說。

在那個暑假,國文老師一邊出題目寫作文,一邊帶著他們讀課外的《桃花源記》,就因為覺得文筆很美這樣單純的理由,李康年將整篇《桃花源記》默背下來,老師看到他整篇背下來,作文又寫得不錯,很訝異他為何會分到丙班,他直率地回答:「因為我從不背書!」驚訝之餘,老師介紹他兩本關於寫作的書,一本是廚川白村《苦悶的象徵》,一本是朱光潛的《談美》,看著看著,李康年讀出了興趣,開始到圖書館借起世界文學名著,就這樣,在那個沒有3C產品的年代,這個老師眼中的叛逆學生,以一本又一本的世界名著豐富了自己的心靈。初中畢業之際,要寫一篇作文,表達對於母校的感想,許多人寫了歌功頌德的作文,只有李康年寫了一篇叫「最後的一瞥──對學校的最後一眼」,老師當時給他的評語是:「通篇充滿別情,卻沒有一個愁字。」將他的文章刊在校刊。

畢業後,他來到了台北,因不喜讀書,考上了開平工商,「裡面都是兄弟!」李康年笑笑的說,在父親的反對下,回到屏東,當時正逢美和中學招收高中第一屆,兩千多人錄取一百多個,許多優秀學子來考,他卻很隨性,帶顆籃球,每一節考完,他就出現在球場,「我父親看了快昏倒,結果我還三十名以內錄取!」李康年得意的說。

美和的校風自由,老師年紀平均二十七八歲,就像學生的兄長,當時辦校刊,選編輯委員,國文老師推薦六人,李康年是其中的一位,李康年說:「台灣人常有個壞習慣,心裡想的要死,嘴裡說不要,要推舉總編輯,每個人都說不要不要,我不要做,我說:『我來做』那時候其他同學都傻掉了。」李康年開玩笑說:「怎麼有那麼不要臉的人,我就是很不要臉。」又認真說道:「我覺得何必推來推去,你要做就做啊! 」就這樣,李康年的高中生涯就在辦校刊、玩樂隊、帶籃球隊中間渡過。

來自父親的壓力

「考大學之前,我在寫十萬字的長篇小說,人家讀書讀的要死,我是在那邊創作。想到要考大學時,已經只剩下兩個禮拜,而那時考試的成績,可到藝專的影視科,沒有填,我父親不給我讀」李康年笑說。

李康年的父親學歷極好,當年是清華留美預備學校畢業(北京清華大學前身),後來留美讀史丹佛大學經濟系,也曾讀過孫逸仙大學(蘇聯中山大學),回來後到上海加入孫立人的部隊,當時在上海對抗日本,他父親是最後徹退的軍隊,李康年苦笑著說:「他對於我不讀書,不上進,非常憤怒,因為他太優秀了,優秀到無法形容,還曾罵我『王八戲子吹鼓手』。」

曾當過嬉皮,嚮往自由的生活

後來李康年先去當兵,退伍後,進入文化大學戲劇系影劇組就讀,他伯父幫他負擔第一年的學費,一個學期4500元。大一時,李康年師從王生善與吳宗祺兩位老師學編劇,紅極一時的電視劇「長白山上」,就是他們的作品。大一暑假,李康年擔任中視外製節目「我該怎麼辦」劇務,當時的學費四千五,李康年一個月就可以賺一千六。大學畢業後,李康年進入一家傳播公司(獨家報導的前身),老闆是沈野,當時薪資是一個月四千五百塊,年終獎金五百塊,後來經朋友介紹,到邵氏公司做一部電影的副導演,拍到一半,李康年說:「學不到東西,我不做了!」導演大驚說:「你要做啊!這個戲拍完我帶你去香港進邵氏」,李康年說:「我不去,我這個人就是這樣,我不管。」辭職後,李康年當起了嬉皮,與他的兩位朋友,開著福特馬士坦跑車,走到那,睡到那,身上有錢就加油,有錢就吃飯。「過了兩個多月,我覺得這也不是前途,後來擔任廣告片的製片,公司曾拍出了許多經典廣告,例如野狼125,愛之味上市廣告等等。」李康年輕吐了一口煙,回憶著當年。



初露頭角

華視節目《歡樂滿寶島》,算是台灣第一個純外景節目,製作人簡楊柳認為李康年會編劇又有拍廣告片的經驗,畫面的感覺跟別人不一樣,遂邀請他來擔任編導,李康年笑說:「其實當時我有點害怕,但後來想不跨出這一步不行!」當時他的薪水也跳級到一個月一萬,拍了五十六集,滿寶島被新聞局表揚三十幾次,也因為這個節目,李康年後來到華視上班當節目部戲劇編審。

貼近人心,深入刻劃小人物生活

做完這個節目後,李康年回到電影圈繼續他的編劇生涯,那時電影環境封閉,李康年敏銳的察覺電影不能做了。當時周遊在中視做的《金獎劇場》很紅,是一集九十分鐘的單元劇,於是他跨足到中視,寫了《大武行》,讓當時的男主角談學斌,一炮而紅,李康年笑說:「我也一炮而紅。」讓他在金獎劇場站穩了腳步,也讓大家看到他編劇的敏銳度和功力。後來他又寫了一部台灣最早關懷喪偶老人的戲,叫做《移動的影子》,劇中有一場很有名的對白,是對三個女兒說的:「妳們各自有各人的事業,有各人的家庭,有妳們的戀愛,我呢,在妳們眼睛裡面就像牆上移動的影子,它什麼時候消失了,妳們也不會注意到。」具有詩意又深入刻劃小人物生活的風格,讓李康年寫出許多膾炙人口的好戲。

以小搏大,一戰成名

當時,中視的製作人,經由最近才過世的好友劉文雄介紹,邀請他撰寫閩南語連續劇,李康年提出《爸爸原諒我》,後來這個案子通過,主任秘書王世正先生希望能做成八點檔,影響才夠大,李康年以八點檔只能講三句閩南語,會失真,於是依然作閩南語連續劇,在晚上七點到七點半播出。那時中視的閩南語節目,收視率只有15-16《爸爸原諒我》第一天播出,收視率就高達28,後來一直維持在28%左右,口碑非常好。

這部戲獲得金鐘獎四項提名最佳連續劇、最佳編劇、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當時另外三部入圍的國語連續劇劇製作費一集是九十萬到一百萬,李康年笑笑的說:「我們一集是十萬零三千元,當最佳連續劇是《爸爸原諒我》得獎時,成為以小搏大的最佳例子,以十萬多打倒一百多萬!」李康年又一戰成名,持續寫了幾部劇本,《罔市的一生》、《隔壁親家》、這兩檔都創華視閩南語劇收視新高,李康年開玩笑說:「我是外省第二代寫閩南語劇,很少啊,稀有動物!」民視在今年以《罔市的一生》申請到600萬輔導金,準備於今年開拍,編劇另有他人,李康年則以「大家攏是好厝邊」,替一家製作公司拿到600萬輔導金。

訪談到這裡,我們請李康年給有志於成為編劇的年輕人一些建議,李康年想了一下,認真的告訴我們,一定要至少看過一百部經典電影(得過國際影展大獎或者大賣錢的,替它們做分場大綱,然後照自己的想法做自己的分場有了這些經驗後,才開始談創作,然後想辦法讓自己有迭宕起伏的人生,而不要是平淡的小確幸,才能創造出經典的作品,他笑說:「不過這就不是我能教的了

國民黨的戰鬥精神已經失去

談到明年的選舉,李康年說:「我高中二年級就參加國民黨,退伍後,參加了幾次聚會就沒參加了。」他笑說:「我是國民黨的資深失聯黨員,對於現在的國民黨行事作風,我不是很認同反而是孫中山提出三民主義的理想,我到現在都還很嚮往!」

聊起總統候選人洪秀柱,李康年認真的說:「我對於國民黨的這些大家長有些失望,明明想出來又在那邊搞客氣,想要就出來參加黨內初選,不要等別人來拱,洪秀柱這樣是對的!要有戰鬥精神亂世就是要有這樣的人

李康年建議總統候選人洪秀柱:「要再度提出一中同表,因為一中同表可以讓很多人可以看到未來,它的符號意義是兩岸一起相處,才有和平的未來,選民欣賞洪秀柱表態清楚,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真話就是要講出來!她上去後,國民黨一定會有所改變,許多優秀、有戰鬥性的人才就會出來,這才是我所樂見的!」


訪談撰文:晴天蝸牛志工團【好日。誌】採編小組


用心過生活,日日是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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