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日。誌】「棉條教主」Vanessa專訪─妳,可以擁有更多選擇


Vanessa,KiraKira 凱娜導管式衛生棉條品牌總監,有「棉條教主」之稱。

女孩子們在青春期都有一個共同的「好朋友」,這位「好朋友」定期報到,會一直陪伴到更年期來臨。台灣的女孩子,提到「好朋友」,往往遮遮掩掩,似乎在談論一件不能見人的事,連去買生理用品,店員還會提供紙袋包起來。「好朋友」成為女孩子間共同的小祕密,彼此心知肚明,卻又絕口不提。

有「棉條教主」之稱的Vanessa,不將生理期視為一種麻煩,反將「好朋友」視為一個女孩子特有的禮物。她看到台灣女孩子們有個問題:絕大部分的台灣女孩,生理期時只會選擇使用衛生棉,並不會想要去嘗試其他生理用品。因此,近十年來,Vanessa透過部落格分享、演講、教學等,在台灣各地推廣不同生理用品,希望讓更多女孩子,正確地認識自己的「好朋友」,並選擇自己最合適的生理用品。


思想的箝制

Vanessa提到自己第一次使用棉條,是她高三的時候,那時,跟一票同學約了一起去八仙樂園玩,不巧「好朋友」來訪,只好硬著頭皮嘗試。之後,Vanessa去美國求學,發現棉條在美國相當普遍,人人將其視為日常生活用品,不像台灣只有少數女孩子會使用,且多半都是因為游泳、體育等特殊情況下才使用。推究原因,Vanessa認為:「台灣女生有思想上的節制,不敢將東西塞進自己的身體之中,但美國女生不會,她們是不假思索的就可以做的。」

做月亮杯募資的半年,Vanessa一直在思考,為什麼台灣女孩會覺得將東西塞入是件很邪惡的事,對此,她說道:「會對一件事情批判、會有負面的想法,都是由事實造就出來的。而這件事的事實就是,我們沒有教導女孩子們可以放東西到身體裡面,也沒有教導她們在生理期的時候,其實有很多的選擇。」

「為什麼現在,當你提供她們衛生棉以外的選擇時,她們卻會拒絕呢?我想拒絕的原因可能是因為從小到大,她們只接收到單一知識。所以我認為,在女孩子初經來的第一天,就應該要擁有『生理用品』選擇權,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Vanessa說。



推廣的道路上

在台灣推廣棉條的過程中,Vanessa常常碰到許多女孩子一聽到棉條就嚇得跑開,問及如何面對這個問題,Vanessa介紹了她的新企劃「初經寶盒」。

「初經寶盒」裡,Vanessa會準備各式各樣的生理用品,配上精美的包裝,目的是為了讓年輕的小女生感覺這是一件「很酷」的禮物,但更重要的:「在最開始就要讓她們知道,生理期的妳,是有很多選擇的。」Vanessa計畫向家長們推廣「初經寶盒」,她認為:「會有興趣的家長,多半能帶出思想前衛的孩子,這些孩子常會成為學校裡的意見領袖。我們希望能影響這些早期採用者,讓他們買給孩子使用,如此,這些孩子就可以去影響更多人。」

除此之外,Vanessa也與學校合作,製作相關教材給學校老師。與老師合作的過程中,明顯感受到老師的觀念持續改變中,在她的學生時代,絕大部分的老師並不認為生理用品相關的知識很重要,課堂間鮮少提及,或是輕言淡語地帶過。但現在,有些老師收到教材後,還會主動打電話來詢問,讓Vanessa明顯感受到老師們的轉變。Vanessa認為老師是一個媒介,將知識傳遞給下一代。

有時,Vanessa也會自己去學校教學,在講習中,她從孩子們的眼神中看到了濃濃的求知慾,「人真的會對不了解的東西,產生好奇。」加上Vanessa介紹的產品是許多孩子從小到大都沒有接觸過的,很多孩子們會非常專注聽講。從有獎徵答回答的踴躍程度,她知道,這些知識已經複製到這些孩子們之中。與他們接觸後,Vanessa更加肯定:「教育就是唯一的路,比起做行銷努力推廣,跟學生們好好溝通,建立一套正確的衛教觀念更重要!」

在推廣的過程裡,有一件讓Vanessa覺得非常訝異的事:對於侵入式的生理用品,台灣男生的接受度比女生更高。在做月亮杯募資的時候,有男生說要買來給老婆使用,她半開玩笑地回答:「我跟你賭,你老婆絕對不敢使用。」他回去一問,果然跟她說的一樣,於是他又回來詢問,那時Vanessa告訴他:「你們男生會覺得月亮杯環保、好用、經濟實惠,是一個很酷的發明,但是對女生而言,這會面對她從小到大對生理期負面的想法。這是一種思想的革命,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

有些男生還會來參加月亮杯的分享會,Vanessa笑著說:「而且會來的這些男生,都是好男生。」他們非常溫柔,且願意去了解關於女生的一切事物,他們來聽分享的理由也很簡單:「只是想學起來,未來可以推薦給身邊的女性朋友。」

有些人非常感謝Vanessa推廣、介紹衛生棉條。她提到幾個印象深刻的例子:其中一位是外科醫生,那位外科醫生生理期的量又特別大,而外科醫生一上刀台就是7、8個鐘頭,過程中根本無法更換衛生棉,所以外科醫生選擇優先使用衛生棉條,再加墊一塊衛生棉,達到雙重防漏的效果。另一個例子是工廠女工,她在生產線上工作,手上常常會沾上機油,每次更換衛生棉,衛生棉上也難免會沾上,導管式棉條,解決了這個問題。最特別的一個例子,是一位肢體殘障的女孩,她只有一隻手,沒有什麼人會想到,只用一隻手,根本無法更換衛生棉,但衛生棉條卻可單手操作,Vanessa承認這個例子真的很特別:「或許衛生棉條也是無障礙生活的一環吧!」


月亮杯募資計畫

Vanessa與貝殼放大合作,在網路上進行「台灣女生第一杯」月亮杯的募資活動,幾個月的時間,所募集的金額就超過原定的300萬元。Vanessa希望這個月亮杯可以在地生產,並且打造成最適合亞洲女性使用的,藉此打破長期以來歐美品牌因為台灣市場小而不願意進來的限制。

在思想有許多限制的台灣,月亮杯的推行確實有難度,曾經有行銷公司問過Vanessa有沒有做過市場調查,她無奈地告訴我們:「如果有做市場調查,我們就不會做月亮杯了。」

談到侵入式生理用品的市場,她坦承:「有時真的蠻絕望的,推廣了好幾年,卻仍只有2%的使用者。」而月亮杯便是要向這些早期使用者推廣,雖然推廣之路困難重重,但Vanessa仍相當興奮,因為這些早期使用者,擁有科普精神,且邏輯清楚,願意嘗試各種新事物,也不害怕失敗,與他們合作是非常棒的經驗。也是這些早期使用者在分享會中,一直鼓勵Vanessa去做月亮杯,間接促成了這個集資計畫。

Vanessa希望女孩子們可以好好愛護自己,但觀察台灣的女孩,常常說著「愛自己」,實際上的行為,卻更像要別人來愛。Vanessa認為真正的「愛自己」是要:「愛護自己的身體,讓妳很有能量,可以發光發熱,進而去照顧他人。當妳有能力去照顧其他人時,就不會一直講著『愛自己』這三個字。」


訪談撰文:晴天蝸牛志工團【好日。誌】採編小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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